江苏与武汉｜当今的携手抗疫与百年前的实业救国

在武汉抗新冠肺炎“战场”上， “江苏军团”阵容强大——11个批次共2480名，人员规模在全国各省区市中居首位。他们用血肉之躯、赤诚之心和精湛技艺，与时间赛跑，与病魔较量。近日，随着江苏医疗团队接管患者逐步清零，他们又踏上了新的征程。第三批江苏援湖北医疗队将转战武汉市肺科医院开始新的战斗。江苏省人民医院援湖北武汉医疗队转战武汉金银潭医院，接管金银潭医院两个重症病区。南京鼓楼医院留守将士转场湖北省人民医院东院区，全力救治39名患者。

江苏医疗队在武汉，不破楼兰终不还，继续与武汉人民一起并肩作战，为武汉抗击疫情奉献全部力量，奋力争取最后全胜！

历史上，曾有一个江苏人，为官仅仅十年，其任职的九年中与武汉密不可分，且主政武汉多年，在成就大武汉的过程中也起到重要作用。一起来看……

黄以霖（1857—1932），字伯雨，江苏宿迁人。黄家是宿迁的书香门第，1870年他的父亲黄亨业中庚午科举人。到1891年黄以霖中辛卯科举人，便报捐了内阁中书一职，到了京城后，担任《大清会典》纂修任务。1895年甲午战争后，朝野上下变革之声骤起，黄以霖因编撰会典有功，1900年朝廷便派遣驻日本大阪、神户总领事官，办理洋务事宜。1901年罗振玉出国考察学务，11月8日到达日本神户，其日记中记载到“晨抵神户。至领事署拜黄以霖太守，伯雨（黄以霖）邀至改良亭午餐。”此时的黄以霖已经45岁了，作为湖北候补道他在日本系统考察了教育和军事体制，其所习之业与大武汉的风云变化发生了交汇。

任职武昌

自1889年张之洞出任湖广总督后，对湖北经略有方。张之洞认为振兴国家，需从实业和教育两方面着手，在湖北兴实业与创办新式教育并举，所谓“自强之策，以教育人才为先；教战之方，以设立学堂为本”。1897年，张之洞上书《奏设湖北武备学堂折》言：“湖北地据长江上游，南北枢纽，有将来铁路所发端，尤为用武之邦，宜设武备学堂以储将才，而作士气”，遂在湖北省城东黄土坡创办湖北武备学堂。随着湖北新式教育的勃兴，1902年张之洞设立了湖北学务处振兴教育。1902年3月黄以霖经湖广总督张之洞奏调回省，委充学务处武学堂提调兼充武普通中学堂监督。与他一同到任的还有他的昔日好友梁鼎芬，被张之洞任命为文学堂提调。

  梁鼎芬（1859—1919），晚清学者、藏书家，广东番禺人。1880年进士，授会典馆编修，翰林院庶吉士。历任知府、按察使、布政使，性刚直，屡劾权贵。在中法战争中，北洋大臣李鸿章一味主和，梁鼎芬弹劾李鸿章六大可杀之罪，名震朝野，因此疏开罪慈禧，以妄劾罪，被连降五级。后应张之洞之聘，主讲于两湖书院、广雅书院，钟山书院。

两位昔日的好友，自从会典馆相识以后在湖北再次重逢。梁鼎芬赠黄以霖绝句二首：

螖蠌斋存墨已干，相思禁得泪汍澜。

今生无日重聊句，玉楮银鉤不忍看。

苕苕松广昼阴阴，松隐图成叹世深。

猿鹤笑人长负汝，凭何得慰九原心。

梁黄二先生念旧日情意，谈诗论画，纵论时事，文武相济，共同促进湖北近代教育的变革。

军事教育

黄以霖仿日本军事教育，在管理制度、招考形式、毕业去向等方面进行改革，使湖北新军的军事素质得到改善。

湖北武备学堂是张之洞在武昌设立的陆军军官学堂，其目标是储备将才。报考学生必须一律经过严格考试，先笔试汉语，按招生名额加倍录取，笔试合格后再经面试和体检，将不合格者淘汰，面试合格的人数仍比招生人数多，最后经过三个月的试读，将不合格者剔除。其学生毕业后有三个去处：一为派往各营任职，负责各营教授、操练和考校各种技艺理法；二为充当各书院教习；三为派赴日本留学，学习日本先进军事理念。由于严格的制度，合理的训练使湖北新军规模得到迅速扩充，官兵素质得到很大提高，与北洋新军不相上下。时人评价说：“鄂省武备学生，自创设以来，历次卒业各生，派入军队者，颇多得力之人，即遣赴东洋各生，大率亦由此中选派，是该堂实为武才渊薮。”

1903年，武备学堂改为武高等学堂。程度与日本士官学校相等，为武普通中学堂毕业生的升学之地。黄以霖由武普通中学堂监督兼充武高等学堂监督。武高等学堂成为湖北军事教育体系中的高等军事教育机构。但是由于清朝全国陆军学堂体制中并没有武高等学堂名目，陆军的军官学堂只能设在京师，各省只能设立陆军小学堂，可见湖北已经走在了全国的前列。1905年便把武高等学堂改为武师范学堂，对在营充当哨官以下，曾习兵事三个月以上者入堂肄业。黄以霖任武师范学堂监督，刘邦骥为堂长。

黄以霖对学堂学生要求严格。据学生李愈友回忆文章中记载，学堂学生原本待遇优厚，衣食丰富还发零用钱，黄以霖认为学生有钱，就不能认真学习，遂停发。

学堂内设有孔子牌位，初一、十五都要举行拜祭，拜祭后黄以霖都要对学生进行训示，讲忠君之道，爱国之义。对于留日学生更是执行严格的派遣制度。学堂学生范腾霄在回忆文章中言：“他1904年肄业，以在校成绩论本可入选，惜省亲回籍，失掉机会。同年秋间第二次派陆军留日，余已被选，其时监督黄以霖，因清侍郎铁良南下来湖北，所有学生奉令练习军歌及欢迎仪式，应有操课，暂行停止。余时少年盛气，曾以此质问黄氏，遭斥责之，余愤甚，掷枪而去。各教授以余成绩优异，中途弃置可惜，再三劝余回堂，余不得已从之。以是故，黄竞以定人选之留日陆军，改派他人，谓余目力不佳，恐遭中央驳退为词。余愤而诉之黎元洪统领，黎谓将以参谋职借重。”黄以霖不以他人说情而改变派遣规则。

督办铁路

黄以霖到了湖北以后，夙兴夜寐，日理万机。1902年，黄以霖充学务处武学堂提调兼充武普通中学堂监督，11月委充铁政洋务局提调。1903年2月，委充随议商约委员。5月以随办洋务出力，奏保候过道班后加二品项戴。6月委总办警察局事务。8月委署汉阳府知府。1904年4月，代理武昌府知府。7月兼充武高等学堂监督。8月充营务处参谋所提调督。9月充学务处帮总提调。1905年1月委署武昌府知府。9月补授湖北郧阳府知府。从履历的变更中可见当时湖北新政的日新月异，黄以霖因其统筹大局之气度，实干稳健之能力，得到了湖北政界的认可，更得到了张之洞肯定，1905年10月被委充粤汉铁路川汉铁路总局提调，委以协调建设铁路之重任。

粤汉铁路是继芦汉铁路之后清政府着力建设的长途铁路干线，从议建到南京国民政府时期建成，前后经历了40余年。在此铁路建设早期，为筹借建设铁路款项，向英美等国借款，造成民众不满，爆发了轰轰烈烈的保路运动，因此对于粤汉铁路的建设，得到了清政府的极大关注，同时也是国际关注的焦点。

1905年对于粤汉铁路来说是一个重要年份，通过废约，达成了粤汉铁路自办。但是面对废约后的形势，张之洞说：“废约自办，业已宣布中外，此举有进无退。鄙人既力任其难，诸公宜相助为理。傥稍迟延观望，美国及他国必然生心干预，废约不成矣。大局安危所关，亟须速筹办法，免致贻笑外人。”

废约之后面临的首要问题是筹款问题。张之洞成立了粤汉铁路总局，集湘、粤、鄂三省官绅一并筹议。总局设总办2人，会办2人，提调2人，参议9人，共15人。对于筹款一事，由于粤、湘、鄂三省不同的政治、财政状况，形成的不同态度，三省关系问题尤为凸显。

有鉴于此，张之洞实施了官督商办决策，受任督办大臣后，声明说，此次督办大臣转为统筹全局，督促工程。所主持者，乃路务大端。铁路乃国家大政，此事三省利害相关，必须联络贯通。为了立即将计划实施，他要求湖北先行动起来。1908年，张之洞便委派武昌府黄以霖兼为督办粤汉铁路驻鄂分局参议。黄以霖办理得力，湖北铁路筹建进展顺利，到了1909年5月，完成武昌到岳州段的实测工作。

湖北能够在粤汉铁路建设中进展顺利，得力于黄以霖处理政务能力。黄以霖除了担任军事教育，协调建设粤汉铁路外，作为一方地方官长尤重实业发展和民生工程。

注重民生

1904年，湖北巡抚端方开通蛇山，时任代理武昌府知府的黄以霖写了一篇《开通蛇山治路记》，文中说“会城有蛇山，横跨城中。南则阛阓殷溢，百货所集，北则民居千家，鳞次栉比。旧有山道，磴石迥峥，途路险仄，涉者惴慄，车马勿前。于是发护军营兵三千人，凿石通路。自南至北，畚臿相属，减高为卑，去危就安。共作工二十四日，柙致土石，坚固广大；侠径磐岩，尽成坦途。”可见武昌城的城市发展之速。

1906年黄以霖奏请张之洞设立农工商小学堂，他认为“振兴实业为富民强国之基，而农工商三门均先从初等实业入手，方免蹋等之弊，用费无多，收效甚易，开中材之智识，拓浅近之利源，循序渐进，自然实效蒸蒸，不可限量。”得到了张之洞的首肯，谓其“该守能见及此，具见教育实心，办事有法，可嘉之至。”黄以霖把新修的勺庭书院、改修的通判旧署，均作为初等工商小学堂校址，并在农业学堂内附设了初等农业小学堂。

1909年，武汉成为京汉、粤汉、川汉铁路的交汇之地，四方商品云集，当时中国最繁华的商埠除了上海就是汉口。武汉劝业奖进会应运而生。1909年春，湖广总督陈夔龙札饬劝业道暨官钱局总办筹设武汉劝业博览会，黄以霖被任命为劝业奖进会会办，制定奖进会章程。劝业奖进会初期由于此商品博览会，商人不知为何物，并不热情，会办的第一任务就是会事宣传。会办联合商学各界，组织武昌商会、汉口商会、教育会及宪政筹备会四个团体组织参赞会。分道演说赛会历史及利益，印刷五万份白话文的劝业奖进会传单，散布于世，一时人人应之。9月奖进会开幕，参展物品八千余种，开会半月参观者络绎不绝，10月，陈夔龙奉命移督北洋、总会办禀请陈夔龙提前给奖。颁奖当日，黄以霖编发传单，谓是日无论何人入场。一概不须入场卷。颁奖会场人头攒动，盛况空前，观者达两万人。十名一等奖分别是无线电机、轧花机、瓷器、绣画、绣字、黄白丝、新式绸缎、茶瓶、茶叶和刻牙。

奖进会从开会到闭会，收普通券172560枚，循环券934枚，特别券27868枚，研究券4207枚。除了中间因事故停止游览五天外，其余每天多至9000余人，合计参观者，男子163236人，女子39989人，外国人2344人，共205569人。

武汉劝业奖进会是中国第一次举行的具有现代意义的综合性博览会，促进了湖北工商业发展，扩展了湖北在全国市场影响力。

政声尤著

黄以霖不仅是一位具有实业精神的政府官员，其为官一生清正，公私分明。1902年，黄陂县卸任知县童立吉在屋后空地动工时，与邻人发生纠纷而引起诉讼，童“告状”夏口厅未果，即进行“省控”“京报”，官司一直打到了1909年，武昌知府黄以霖审理结案，以童立吉有心图占论罪，处以杖刑。

黄以霖政声口碑得到了政界的认可，1910年3月由湖南巡抚杨文鼎凑请属湖南提学使。当时任岳麓书院学监的程颂万为黄以霖任职一事写了一首赠诗：

南戒重来学有航，度支平省復平章。

从公汉上题襟集，访我元亭问字庄。

亮节江淮君子水，蹇修沅澧美人香。

万方吾道嗟龙战，孱国雄图楚宝良。

黄以霖1902年3月经张之洞奏调回武昌任职，到1910年3月到长沙任职湖南提学使，在大武汉工作了整整九年。成就大武汉，如果说张之洞是一个决策者，那么黄以霖就是一个执行人。今天在武昌黄鹤楼公园古碑廊中我们依然能看到黄以霖所写的《开通蛇山治路记》，记载着大武汉百余年前城市发展的一段历史。他所开通的蛇山至今仍方便着武汉交通，福荫后人。

作者简介：张福贵，男，山东枣庄人，2009年毕业于福建师范大学。现任教于宿迁学院。江苏省地方志学会理事，宿迁市历史文化研究会常务理事，致力于苏北地方史，地方文献整理研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