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宿迁党史•战斗故事】“小鬼班”血战朱家岗

1942年冬，日军对淮北抗日根据地核心区半城一带发起大“扫荡”。按照新四军第四师反“扫荡”部署，新四军第四师第九旅第二十六团执行内线坚持任务，在根据地人民的支持下，与日伪军在根据地内连续作战20多天，沉重地打击了日伪军的嚣张气焰。12月7日，第二十六团奉命奇袭青阳镇南小街。完成任务后，于9日黄昏到达青阳东北约25千米处的朱家岗。宿营后，团首长罗应怀、谢锡玉等立即召开了营、连干部会议，研究10日晚攻击金锁镇的具体部署，到凌晨一点会议结束后，大家才回去休息。

深夜，四野一片黑暗。就在这时，日军金子联队的三个大队，加上伪军共1500多人，在夜色掩护下，正悄无声息地偷袭包围朱家岗。“砰，砰！”尖厉的枪声撕裂了寂静的夜空，第二十六团指战员在睡梦中听到枪声，一个个一跃而起，提起步枪，抓起大刀，迅速奔向圩子四门。这时，枪炮声、手榴弹的爆炸声铺天盖地而来。指战员们奋起反击，浴血拼杀，打退了日伪军数十次疯狂进攻，但日伪军仍在一次次发起进攻。

战斗的焦点始终集中在曹圩东南门阵地。曹圩是第二十六团指挥机关驻地，与团部住在一起的有二营营部和四连。曹圩村外筑有土圩子，圩外有水壕。东南门外的水壕上有条便道，是出入曹圩的唯一通道。圩子里有几十户人家，圩外紧靠东南门有一个宽阔的打麦场，场上有草堆、车屋，场边停放着两辆笨重的三轮大牛车。曹圩是第二十六团坚守的主阵地，也是日伪军进攻的首要目标。日伪军在猛攻曹圩东北交通沟、张庄和孙岗的同时，集中了150余名日军，在机枪、山炮等火力掩护下，成群地沿着大场开阔地向圩门发起猛烈冲击，妄图从东南门突入曹圩，一举全歼我二十六团。坚守曹圩东南门阵地的是第四连三排。在日伪军尚未占领大场前，罗应怀团长命令指导员田临才带领数名战士涉过一人深的水壕，将大场上的草堆、车屋全部烧尽，扫清障碍，免得为敌人所利用。

从6时许至8时40分，英勇的三排七、八班在排长耿立成指挥下，用机枪和步枪连续打退敌人3次冲击。9时许，敌人集中全部炮火向东南门猛烈轰击。尔后，交替掩护，匍匐前进，占领了东南门外一片坟包、沟坎等所有能利用的地形。此时，大门已被炸毁，整个阵地上20余名战士利用残豁的围墙和弹坑，用密集的手榴弹还击日军。但日军不顾伤亡，仍疯狂向东南门冲击，第四连三排七、八班战士与敌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，不少战士同敌人扭打在一起壮烈牺牲。

少量鬼子突击部队攻进了东南圩门，情况万分紧急，指挥战斗的二营营长张立业又负了伤。这里是二十六团的心脏，胜负得失，关系到全局。激战中，罗应怀团长身负重伤。副团长严光不给敌人丝毫喘息机会，指挥营属重机枪向冲进圩门的敌人发起狂风暴雨般的扫射，机枪手纪永春不顾弹片乱飞，孤枪射击，俨如铁人。圩门内外鬼子死尸遍地，被打伤了的鬼子在地上打滚哭叫。第四连三排终于又夺回了圩门阵地。

当打退敌第五次对东南圩门的冲击之后，第二十六团的几个领导同志分析了当前情况：我们困难，敌人更困难！我们有牺牲，敌人伤亡更惨重！只要我们横下一条心，咬住牙，坚持到最后，胜利必定属于我们。这时，严光副团长乐观地说：“我手里还有一班的预备队，现在这块钢该用到刀刃上了。”

谢锡玉政委忙问：“你是说九班的‘小鬼班’？”严光副团长严肃地点了点头。罗应怀团长脑海里顿时出现了第四连九班里一群活蹦乱跳的“小鬼”们的形象。这些战士只有十五六岁，多是淮北根据地贫苦农民的孩子。他们有的忍受不了地主的皮鞭，有的熬不过困苦生活的折磨，有的父母、兄姐被日军杀害成了孤儿，自动投奔到部队。一到战斗间隙，他们就追着团领导要枪、要子弹，要上前线。罗团长劝他们，等长大了再来，但他们总是不同意。后来人数不断增多，一直发展到10多名。这样，就给他们单独编成一个班，同志们都亲切地称他们为“小鬼班”。部队“精兵简政”时，团领导曾决定把他们送后方去学文化，可是，他们死活不愿离开前线。以往，在行军、作战时几乎是个“包袱”，现在战斗最残酷的时刻，“小鬼班”能成为我们这把钢刀上的利锋，成为一只铁拳，成为坚守东南圩门一根坚强的砥柱吗？何况，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激烈的战斗，有的“小鬼”，过去有时还哭鼻子呢。

“小鬼班”迅速被集中起来了，他们穿着宽大的不合身的棉袄、棉裤，腰间掖着手榴弹，手里紧握着大刀，整齐地站在烈火浓烟的圩子里，听严副团长的战斗动员。严副团长说：“‘小鬼’同志们，谁是穷人的硬骨头，就在这最困难最危险的时刻站出来吧！刺刀见血最英雄，杀敌立功最光荣！”“小鬼”们听着严副团长的动员，看到三排战士们的牺牲和负伤，激起了难以压制的复仇烈火：“谁怕死，谁狗熊！副团长，布置任务吧！”“我们一定能守住东南门，一定能打退鬼子！”“小鬼”们个个坚强勇敢，他们的英勇气概无异于身经百战的老战士。严光副团长眼看着一个个站在面前的脸上带着稚气的小战士，心情非常激动，把全班编成了两个突击组、一个抢车组。

激烈的战斗又打响了，“小鬼班”战斗情绪极为高涨，他们在圩内机枪、步枪火力掩护下，突击组先向敌人投了一阵手榴弹，把敌人打乱。接着，挥舞大刀，高呼着“为烈士报仇”的口号，直冲敌群。当日军被“小鬼班”突然袭击，搞得晕头转向个个狼狈逃窜时，“小鬼班”的抢车组乘势把大场上的两辆大车抢了回来，把炸毁的圩门堵塞起来。这时，指挥“小鬼班”的四连副连长尹作新发现，在东南方向的交通沟里，敌人的钢盔晃动着一闪一闪地亮光，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，敌人又将发动一次新的进攻。

尹副连长要大家严密监视敌人的动向，做好迎击的准备。“同志们！我们‘小鬼班’成立以后，这是第一次独当一面担任重要任务，我们一定要打一个漂亮仗！”共产党员、“小鬼班”班长周茂松提出了响亮的战斗口号。

不一会，几十根黑色的烟柱腾到半空，敌人的炮弹在圩门附近发出隆隆的爆炸巨响，一束束密集的子弹在战士们头顶上尖声呼啸，在强大的火力掩护下，敌人向东南圩门发动了又一次冲锋。几十个日军端着刺刀冲了上来，竟毫无隐蔽地直着身子暴露在“小鬼班”的火力面前。只有三四十米距离了，尹作新副连长发出了“齐射”的命令。“小鬼班”的战士们弹无虚发，准确命中，30多个日军应声倒地，剩下的日军连滚带爬逃回路沟中。

不久，敌人又发起了进攻，开花弹纷纷在圩门附近爆炸，弹片和泥块在水沟中激起了沸腾的浪花。

“同志们！和我们面对面的是最凶恶的日本侵略军,他们几年来在我国领土上奸淫烧杀，无恶不作，今天正是我们为死去的亲人和乡亲们报仇的时候！”这是四连指导员田临才洪亮的声音，激起“小鬼班”战士们对敌人的切齿痛恨。

“只要有我们‘小鬼班’在，日本鬼子就别想活着进圩门！”周茂松班长喊出了“小鬼班”全体同志的心声。狡猾的敌人受到上次的教训后，改变了战术，采用交叉掩护和分组跃进的办法，又逐渐接近了圩门。

“节省弹药，打不中敌人不开枪！”这是15岁的战斗组长高佩桐的声音。

只有二三十米了，机枪、步枪吐出的火舌，像一阵强烈的暴风吹散稻草垛，敌人像一捆捆黄色的稻草满地翻滚。战士们掷出的手榴弹在敌群里爆炸，随着腾起的黑烟，敌人断肢、残臂飞上半空。一个戴眼镜的日军吓昏了头，没有跟着他的同伙一块逃走，却从沟边跑了过来，高佩桐迎头给了他一枪，这个日军一个倒栽葱跌进水沟。

看到敌人狼狈溃逃，“小鬼班”战士们的脸上天真地露出了胜利的微笑。从友邻阵地工事中传来了“打得好！打得妙！‘小鬼班’呱呱叫”的喊声，整个阵地充满了胜利的喜悦，战士们对于守住曹圩更增添了信心。下午两点多种，敌人又在猛烈的炮火掩护下，发起了冲击。密集的炮火把掩体大部轰平，阵地上硝烟弥漫，呼吸困难。尹作新副连长和“小鬼班”班长周茂松被敌人的炮火先后击中，壮烈牺牲。副班长小陈担负起指挥全班的任务，战斗组长高佩桐、机枪手高振兴、战士王启年都像小老虎一样勇敢顽强，他们完全忘记了饥饿和疲劳，和敌人反复地争夺。两辆大车被敌人的子弹打得像蜂窝一样，“小鬼班”就以这两辆大车做依托，十进十出，反复冲杀。有一次，两个鬼子冲到大车前边，一个从车上爬过来，被一枪打倒在地；另一个从车底下钻过来，小战士突然跳上去，银光一闪，手起刀落，把他砍死在车下。英勇的小战士用大刀敲得车板梆梆响，嘴里高声怒骂：“狗日的，不怕死上来吧！”从早晨到下午3时，150余个鬼子，对东南圩门进行了十多次以上的冲锋。直到下午4时许，第九旅旅长韦国清亲自率领骑兵部队增援来了，日军终于坚持不住，溃败而逃。东南圩门外日军遗尸累累，枪支弹药遍地，却未能跨进圩门一步，“小鬼班”的阵地像钢铁一样坚强。